首先,先让我们了解下什么是“避税天堂”,其定义又是什么。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的报告,对全球“避税天堂”进行了明确的定义:
1、这些国家和地区的金融机构,其业务往来的对象主要是非本地居民。
2、这些经济体的对外资金与负债要远高于对内的资金与负债,
3、所有这些所谓的金融中心,都提供低赋税(或零赋税)、宽松的金融监管以及严格保密的银行信息。
在“避税天堂”注册的公司大部分都用于控股其他实际经营的公司,离岸公司本身并没有实际经营活动,也从未申请当地的税收居民,信息不对称导致离岸公司既没有在母国(或最终受人所在国家和地区)纳税,也没有在离岸注册地纳税,从而避免了税务支出,或者有效节约了税务支出。
而对于这些地区如何成为“避税天堂”,很明显单凭这些岛国的力量是无法达成的。
究其原因,还要引出两个资本主义大国:英国和美国。在19世纪末期,英国的经济开始衰落,美国经济开始崛起。美国的私营企业获得了长足发展,公司林立。但是众多美国企业面临企业赋税过高的问题。1898年,美国东部的特拉华州面临政府财政困难的问题。于是,这个州通过立法,大大降低了在这个州注册的公司的企业税和经营税。该州政府希望通过这个办法吸引外地公司来注册,从而为本地经济创造增长点,解决政府的财政困难。此法案一经公布,大量企业涌入特拉华州注册公司,而特拉华州也尝到了甜头,到1902年,特拉华州注册企业达到1407家,而到1919年,特拉华注册企业已达到4776家,在当时这样的增量令人乍舌。这样的政策也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很多地区通过降低赋税吸引外地资本流向本地,从而带动经济发展。时间推进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世界范围掀起一股殖民地独立浪潮。很多英属殖民地、法属殖民地纷纷要求独立。其声势浩大,迫使英国、法国等殖民地宗主国只能顺应历史潮流,同意这些殖民地获得独立主权。但这些殖民地通常地处偏远、资源匮乏、人口稀少的岛国(位于大陆地区的殖民体很早就脱离了殖民统治),新成立的政府为了改善民生,发展经济,又搬出了19世纪末美国特拉华州吸引外资发展经济的套路。以开曼群岛为例。它原本是英国的殖民地,在获得主权独立以后,通过当地立法机构的一系列立法,给国际资本开了大门。开曼群岛在1966年通过了大量与金融相关的法案,例如银行与信托公司管理法、信托法、外汇管控法,同时修改了1960年的公司法,进一步降低税赋,并且根据英国的普通法原则通过了机密关系保护法等,从立法角度保障了资金进入开曼群岛后不会被“打扰”。于是,开曼群岛便成第一个受国际资本欢迎的避税中心。放眼现今,大部分“避税天堂”的发展轨迹都是从殖民者手中获得主权独立,然后当地立法机构通过有利于资本避税的立法,使得这些地区能够为避税、资金跨境流动等提供方便。基于现代国际法原则,独立主权国家制定法律,世界其他国家都无权干涉(虽然怎么看都是个笑话),而这一“原则”也成为“避税天堂”的一个保护伞。随着全球经济发展,越来越多的企业发展为跨国公司,国家间的资金流动成本更进一步促进了“离岸金融中心”和“避税天堂”的发展。时至今日,“离岸金融中心”的经济规模已经发展到极为庞大的地步,这些地区的经济实力(报表层面)甚至超过很多国家的GDP,成为全球经济力量中不可忽视的一支。
美国开国元勋本杰明·富兰克林曾经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亡和税收是逃不掉的。”
但富兰克林估计想不到,两百多年后的今天,各国富豪和权贵们早就能灵活运用各种的方式,进行合理且合法地避税了。
各种复杂操作后,富豪们的巨额收入在政府的税收系统面前甚至可以做到“毫发无损”。
比如,《纽约时报》去年就发布过调查,直指前美国总统特朗普在过去15年里有10年没有缴纳任何所得税,甚至总统两年也只缴税750美元。
事实上,对于像特朗普这样的巨富,他们都有自己的税务规划师,而这些税收专家所采用的最常见的方法,就是通过离岸金融中心(也就是避税天堂)对资金进行层层流转包装。
在这个大部分人注意不到的领域,英国其实是无可争议的隐形冠军。
举例来说,英国许多海外领土和属地都是著名的避税天堂,而为注册在这些避税天堂的富豪和公司服务的律师、会计和银行家,则大部分居住在伦敦,他们疫情前在伦敦西区办公室、金融城大楼里上班,疫情期间则远程在伦敦的家中为富豪们提供避税服务。
英国海外领土—避税天堂
2021年3月9日,英国调研机构“税收正义联盟”(Tax Justice Network)公布了最新的全球避税天堂排名。
名单显示,英国下属的三个海外领土(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 百慕大群岛)占据了这份榜单的前三名,荷兰紧随其后为第四,瑞士第五,中国香港排名第7,阿联酋进入前10。
全球避税天堂TOP 10 榜单:
1)英属维尔京群岛(英国海外领土)
2)开曼群岛(英国海外领土)
3)百慕大(英国海外领土)
4)荷兰
5)瑞士
6)卢森堡
7)中国香港地区
8)泽西岛(英国皇家属地)
9)新加坡
10)阿联酋(主要是迪拜)
可以看出,虽然英国本土只排在这个榜单的第13位,但前十名大部分国家或地区都和英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前三名自不必说,前十名里的中国香港、新加坡、迪拜都是前英国殖民地。
税收正义联盟称,英国与其避税网络已占据全球避税业务的三分之一以上。
具体来说,这个榜单的排名是通过“公司避税天堂指数”(The corporate tax haven index )来排序的,该指数反映了国家或地区可以让企业合理避税的力度,以及利用减税、漏洞、保密以及其他机制去吸引跨国商业活动的强度。
英属维尔京群岛(British Virgin Islands)、开曼群岛(the Cayman Islands) 、百慕大群岛(Bermuda) 在“公司避税天堂指数”这项指数上都拿到了满分100分,并列世界第一。
为什么英国这三个海外小岛能成为世界避税第一?
看到这里,全球那么多国家和地区,为什么英国这三个附属小岛能占领避税天堂的前三名呢?泽西岛身为英国的皇家属地,又是怎么跻身前十的呢?
经过多年发展,离岸金融中心也发生了市场细分。
从客户地点划分:维尔京群岛主要服务中国市场,巴哈马主要服务美国市场,泽西岛主要服务伦敦市场。
从业务划分:列支敦士登、英属特克斯以及凯克斯群岛、新加坡、迪拜主要提供保密业务。百慕大和格恩西岛锁定再保市场,开曼群岛锁定避险基金事业,马恩岛致力于英国的投资市场。
不同地区的业务重点都有不同,分工细致,形成了一个能为全球资本提供各类服务的完整经济体系。
接下来我们就来一个个看。
1)英属维尔京群岛:
英属维尔京群岛(又称维京群岛)是国际著名的避税中心,根据该岛的法律,所有在该岛注册登记设立的公司,除了法定每年计缴的登记费用(非常少)外,所有业务收入和盈余均免征各项税款。
在全世界所有能自由进行公司注册的避税港中,其注册要求最低,监管力度最小。
设立注册资本在5万美元以下的公司,最低注册费仅为300美元,加上牌照费、手续费,当地政府总共收取980美元,此后每年要交600美元的营业执照续费即可。
因此许多国际知名的大公司为了避税,均在该岛注册设立了公司,并展开复杂的跨国避税业务活动。
2)开曼群岛:
开曼群岛在1978年获得了一个英国皇家法令,该法令规定永远豁免开曼群岛的缴税义务,故而开曼群岛完全没有直接税收,无论是对个人、公司还是信托行业都不征任何直接税。
而且,开曼对注册公司的业务高度保密。股东的身份、董事花名册、股权的占有比例、企业的收益情况,这些资料均受到法律的严格保护,公众也不能查阅,信托公司也不能随意泄露。
所以,我们耳熟能详的国内互联网巨头包括百度、腾讯、阿里巴巴、京东、360、新浪等都先后在开曼群岛注册成立公司,国外巨头苹果、谷歌、因特尔、甲骨文等公司也将公司注册地放在开曼群岛。
3)百慕大群岛:
百慕大群岛被视为处理保险及再保险业务的最佳地区之一。世界排名前35位的保险公司中,有16家安置在此。该岛也被认为是家族企业的最佳管理地点之一。
同英属维尔京群岛和开曼群岛一样,在百慕大群岛注册的公司是不需要缴纳所得税的,甚至连个人所得税都不需要缴纳。
4)泽西岛
泽西岛位于英格兰和法国之间,作为避税天堂的地位在20世纪中上升,当时许多有钱的英国公民将其财产转移到该岛。英国对超过100万英镑的财产征收的遗产税为80%,而泽西岛则没有遗产税。
如今,泽西岛仍然没有遗产税或资本利得税,而且泽西岛的标准公司税率为0%(金融服务,公用事业和房地产公司除外),这使泽西岛成为颇受英国本土富豪欢迎的避税天堂。
数据显示,泽西岛虽小,但其每平方英里至少拥有价值50亿美元的资产。
大公司是如何通过这些避税天堂来合法避税的?
熟悉了英国著名的几个避税天堂后,再给大家梳理一下整套避税流程是怎么运作的。
拿英国在线火车票销售商Trainline的财务结构为例。
当你在Trainline购买一张火车票时,你可能会支付一小笔预订费,就按75便士算吧。
这75便士在离开你的银行账户后,会经历一段复杂的“旅程”。
首先钱会来到伦敦的http://Trainline.com Limited,然后再到另一家拥有前面那家公司的Trainline Holdings Limited,这家公司又归另一家公司所有,那家公司再归另一家公司所有等。
通过五家公司乃至更多家公司后,你那75便士终于来到了一家在泽西岛注册的公司,接着再又回到伦敦,在那里又在五家公司兜了一圈后,然后又回到泽西岛,最后到了另一个避税天堂卢森堡。
要是想更保险的话,它还可以再去开曼群岛三家或三家以上不暴露具体信息的公司转悠一圈,然后进入美国。
在美国,它还得在最起码20家左右的公司里“流连忘返”,再流入美国投资公司KKR。
最后,你的75便士会流向KKR的股东——包括银行、投资基金和个人投资者。
KKR拥有或部分拥有180多家真实可靠的公司,包括汽车共享公司Lyft、智能音箱公司和Trainline。但除了那真正的180家公司,KKR拥有至少4000家“虚拟”公司,其中单单开曼群岛一地,就注册了超过800家公司。
许多公司就就是靠这种复杂的资金流向完成避税,外界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可以追踪到钱跑到哪里去,甚至很有可能根本追踪不到。
就英国来说,携众多海外避税天堂和前殖民地,英国已然是这个产业无可争议的王者。
特别在成功脱欧之后,英国将不再受欧盟众多严格反洗钱法案束缚,从而可以更加灵活地为全球富人服务,并通过帮家族合理避税的方式,收割欧盟各制造业实体公司的财富。
根据英国卫报的报道,在2012年,全球离岸金融资金总额高达21万亿美元。但不论离岸金融市场如何庞大,其最终目的都是进行避税甚至逃税。对此,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加入了CRS协议,加强本国税务居民的海外资产监察力度,意图从根源上遏制海外避税的发展势头。传统的“避税天堂”也在国际环境的压力下,通过了《经济实质法案》,配合全球追缴税款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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