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价值链日益凸显 被忽略的“缺失价值”是什么?

世界贸易组织、亚洲开发银行、日本亚洲经济研究所、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全球价值链研究院等机构近日联合发布了《全球价值链发展报告2021：超越生产》（以下简称《报告》）。《报告》首提“要素收入贸易”概念，并指出发达经济体正通过创新和知识产权在全球价值链中创造越来越大的价值。与此同时，以服务业为主导的增长，为研究全球价值链提供了新路径。

如何理解全球价值链在世界经济中的关键作用？“要素收入贸易”概念框架的使用，为研究者带来了哪些新视野？从依赖制造到依赖知识产权，中小企业如何把握新一轮挑战和机遇？人民网记者就此采访了相关专家。

全球价值链在世界经济中的作用日益凸显

当前，随着全球分工体系的不断发展，全球生产和产业链已高度碎片化，分布在世界各地。可以说，一个商品越复杂，意味着它的工序越多、产业越大，也越有可能获得较好的经济效益。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全球价值链研究院常务院长殷晓鹏表示，当前，全球价值链在世界经济中的作用日益凸显。然而，在全球化布局中，由于不同产地的各类零部件其增值部分不尽相同，如何精确地计算各国在贸易中的所得，成为业界关注的问题。对此，团队在2015年起开始筹划发布全球价值链研究系列报告，在统计各国海关数据的基础上引入“增加值贸易”，进一步增加其精确度，全球价值链概念也应运而生。

“以苹果公司为例，其手机零件由各国生产，在中国完成装配工序后大多仍需运达美国，但其在出口时，计算金额却按照苹果公司的定价进行计算。”殷晓鹏表示，按照传统的海关数据计算，当苹果在中国的子公司把组装好的iPhone运往世界各地销售，账目上显示的出口利润留在中国。而实际上，苹果公司在美国的总部才是利润的最终拥有者。“中国从中获得的中间利润非常小，中国对美国出口的顺差也被大大高估了。”

此外，记者注意到，此次《报告》的主题为“超越生产”。“这意味着不仅要从制造业生产的角度来看待全球价值链，还要从无形资产、数字平台、知识产权等生产以外的部分来看待全球价值链。”殷晓鹏说。

《报告》首提“要素收入贸易”概念

“要素收入贸易”是本次《报告》中提出的一个概念，它关注到在以往价值链研究中，被忽略的与知识产权服务贸易有关的“缺失价值”。

殷晓鹏指出，《报告》在“要素收入贸易”中重点谈论的是两个问题：一是无工厂化生产，二是增加值贸易。

“无工厂化生产即跨国公司通过在海外购买工厂、外包等形式授权其它地区工厂进行生产。”殷晓鹏举例称，苹果公司就是一个典型的“无工厂制造商”，总部掌握着专利、商标、版权、品牌、设计、软件、数据库等部分，苹果在中国的子公司则通过使用知识产权组织生产、销售和服务。

《报告》发现，全球价值链通常是用进出口额的一部分来衡量，因此，跨国公司在一国内通过当地子公司的的销售额并不被计算在全球价值链之中，跨国公司最终收入和海关渠道所得到的数据之间，会出现一部分增值凭空消失的现象，我们把这部分称为“缺失价值”，并且这些“缺失”的经济活动非常可观。

殷晓鹏指出，引入“要素收入贸易”概念框架，使得我们可以更精确地计算出全球各国的利益分配格局。而增加值贸易问题则更能体现出《报告》主题“超越生产”的核心。

值得注意的是，现代国际贸易的增值部分，很大部分来源于生产之外。以电商提供的数字平台为例，企业支付一定数量的服务费用，就可以利用其平台进行网上销售，同时享受技术服务、新型市场营销带来的增值收益。

“这种市场营销也可以视为现代服务业的一种，被当作一种要素纳入全球价值链中进行计算。而该要素产生的贸易收入，就是一种与知识产权服务的贸易相关的‘缺失价值’。”殷晓鹏说。

价值实现更多依赖于服务和知识产权

《报告》发表后，世贸组织总干事恩戈齐·奥孔乔-伊韦阿拉曾表示，关于“超越生产”的主题，反映了价值的实现正在减少对制造的依赖，而更多地依赖服务和知识产权等无形产品的大趋势，这种变化对我们理解价值如何通过贸易进行生产和分配具有重大意义。

“在当前全球化的过程中，我国制造业发展离不开知识产权的保驾护航。”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商务部原副部长魏建国表示，数字经济中的新业态通过提高全要素资源配置效率，可以有效支持中小企业重振价值链，实现“弯道超车”。

面对这种大趋势，各方应当如何应对这种变化？

从财税激励政策的角度，西南财经大学财税学院副教授吕敏建议，探索有利于知识产权创造、运用与权益分配的财税政策新机制，对于打通知识产权创造、运用与保护的全链条，健全以增加知识价值为导向的分配制度具有支撑保障作用。

“我国现行知识产权税收政策着力于‘投入型’税收优惠，即通过加计扣除研发活动产生的支出等手段，降低研发活动的成本，增强企业研发能力。”吕敏表示，随着《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全面推进，构建“产出型”知识产权税收优惠政策，一方面可有效降低无形资产所产生收入的实际税负，另一方面，在技术要素全球自由流动的背景下，可避免因本国知识产权相关收入适用较高的企业所得税税率而造成在该国国内研发成功的无形资产“外流”以及国际逃避税问题的产生。

“将知识产权与国际直接投资相结合的通过全球价值链向全球客户出口无形资产服务的新商业模式，对传统的贸易统计框架提出了深刻挑战。”殷晓鹏强调，知识产权不仅仅意味着要做研发，而且还要求我们跟得上科学技术迭代的进度，实现经济增长的根本动力就来自于知识的更新和技术的进步。